張靜姝睜開眼,嗓音低啞,她的聲音通常是柔和的,此刻卻像是幾日幾夜不得休息的干糲,無力地被他擁在懷中,“可以了嗎放我出去,我要睡覺,很累。”
程水南嗯了聲,卻沒松手。
張靜姝沒有力氣再說第二遍,閉眼睡過去。
臥室的床墊是趙靜精心挑選的,柔軟舒服得如同躺在棉花堆上,張靜姝接觸到熟悉的床鋪,下意識地滾出程水南的懷抱,熟練地找到抱枕抱住。
程水南此刻是人類的外貌,但又與之不同。在他的胸背和雙腿,零散分布著漆黑的鱗片,溫熱的懷抱驟然變空,剛嘗到戀人的甜蜜滋味,他并沒有滿足,反而時刻想要延長親昵的相擁時刻。
他靜靜地站在床邊,還未完全度過成熟期的人魚,外貌介于成熟和青澀之間,眉眼卻已蒙上層初嘗戀人的繾綣情思,眼瞳較之從前的清澈明亮,顯得溫柔纏綿。
落在張靜姝睡顏的目光,猶如被溫度融化的糖人黏連出的糖絲。
“張靜姝,”程水南喚了聲,“我可以躺到床上去嗎”
話落,他充滿嫌棄地看了眼曾讓他占著不放手的折疊床。
張靜姝自然不可能回答他,她已經睡過去。浴室的經歷讓她身上沾滿水液,她感覺自己都快要變成魚了。
好在,程水南在抱她來床上前已經洗干凈了。
程水南“如果你不同意,就搖頭好嗎”緊接著他眼睛亮起,“那你就是同意的意思,張靜姝,是你沒反對的。”
利落地爬到床上,在她背后躺倒,覺得不舒服,又跨過去,跟張靜姝面對面躺著。他兀自笑了會兒,湊過去,嘬住她因為側睡擠出的軟肉,松開,又嘬口,這才伸展胳膊,摟住她。
張靜姝一覺睡到第二天的傍晚,醒來時,她正被程水南八爪魚似的摟抱著,她的臉被按著貼在他的胸口,再旁邊,是堅硬的黑鱗。
她默默地盯了會兒,沒動。
舌根麻麻的。
唇角破了皮。
張靜姝并非不喜歡程水南,只是她有太多的顧慮擔憂,如今生米煮成熟飯,也不容她多想了。只是她漸漸回憶起昨天發生的過程,恍惚間,察覺到了什么,解開了曾困惑她很久的疑問
人魚舌面的軟刺果然有問題。
在最開始的時候,哪怕被甜膩的香氣滲入大腦,張靜姝都能保持清醒,可自從被軟刺滑過口腔的空間,不受阻擋地掃過每根敏感的神經,再然后出其不意地釋放含著未知激素的液體。
她就開始昏昏沉沉。
張靜姝在思考的過程中,手不聽使喚地捏住張開的鱗片,她有了被突然夾住的經驗,在它即將閉合的瞬間,用力捏住。
“張靜姝,疼。”程水南含糊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。
張靜姝松開手。
程水南盯著她,身子往下縮,親昵地蹭著她的臉,眼里閃爍著晶亮的光,他張嘴“我們”
“好啦,我知道。”張靜姝紅臉。不用聽他說完就知道要說什么
程水南咬住唇,過了只有幾息的功夫,不依不饒地說“張靜姝,你不能趕我走了。”
張靜姝覺得自己很冤枉“我沒有趕過你。”
程水南小聲嘟囔“你有。”
他的情緒來得快去得快,被張靜姝拒絕的委屈輕易被風吹散,心情在她明顯的變化中變得雀躍。她的語氣與平時并沒有相差多少,但是還是有不同的。
從前她的口吻溫柔得像個救世主,會因他傷痕累累的軀殼感到心疼,貼心地為他療傷,現在她依然溫柔,卻令他的心臟不由自主地發軟發顫。
沒了對待弱小動物的憐憫,話語間的羞澀似乎終于意識到他是個成熟的異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