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靜姝極力克制怒氣,想要狠狠訓斥程水南,哪怕他能夠自由出入,也不應該單獨跟程清源碰面。
正是因為在乎,所以有些過分擔憂。
她偏開頭,故意不看他。
被他握在掌心的手變得黏糊糊的,即使變成人類的身體,水液沒能第一時間消失,仍有些覆蓋在他身體的表面,像是被水淋了滿身。
他彎下腰,視線從下方跟她對視,張靜姝憋著氣的樣子有些兇,他只敢勾住她的手輕輕地晃動幾下。
張靜姝就算是有再多的氣,看到他的臉都能夠消了,但她還是很擔心,畢竟是曾經將他囚禁起來的人,心狠程度非常人能比,如果再要做出傷害他的事情怎么辦
她捧住他的臉,逼著他跟自己對視“下次發生什么事情,要第一時間跟我說。”
程水南任由她把臉頰擠成一團,點頭。聲音是含糊不清的“嗯”。
“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為什么要來找他了吧”張靜姝松開手,瞥了眼躺在地面的程清源,他的臉色并不好,像是被扼住脖頸缺氧導致的,“以及他怎么會躺在地上”
程水南開始還有些支支吾吾不肯說實話,他在張靜姝面前向來沒有堅定的原則,被她三言兩語威脅地全部說了出來,或許是擔心她認為自己的危險程度增加了,臉上的表情無師自通地偽裝成委屈悲傷。
畢竟程清源是他的父親,他卻能做到面不改色地掐住他的脖頸,如果不是那通電話,已經得手了。
到了現在,他仍然沒有后悔,只是感到可惜,如果他能更早地動手,如今就不用和張靜姝站在逼仄的小房子內,把全部的事情吐露給她。
如果可以,他還是希望自己在張靜姝的心里是干凈美好的,就像童話故事里寧愿傷害自己都不愿意讓別人受傷的美人魚。
可惜,他不是,至少現在不是了。
張靜姝聽完程水南的話,終于可以解釋最近她總是莫名發癢,偶爾還會有水液滲出,竟然是被人魚的基因同化了嗎真是不可思議。
難道她會變成一條魚
那到時候她該怎么跟父母解釋呢,難不成真的要和程水南住在海洋里,天吶,她只是想在海邊建一所房子,大海是屬于程水南的,而她還是想要在偶爾的時間逛商場游樂園跟家人朋友聚餐的
想的有些遠,張靜姝是被撲面而來的冷氣拉回思緒,這股氣息冰涼寒冷,隱隱透著海洋的潮濕氣味,程水南不知何時直起腰,湊到她的面前,他仍舊是低著身子,只是這次臉頰明顯離得她更近。
“你先出去好嗎,等我解決完這里的事情,就去找你”他的眼底仿佛盛著水光,纖長的睫毛都像是墜著水漬,細膩溫和的嗓音吐出哀求“不要害怕我,不要拋棄我我會想辦法維持你的身體狀況,我們還像之前那樣生活好嗎。”
張靜姝微怔,似乎還未從自己會變成魚的消息中回神,然后大腦嗡地一聲響解決他要怎么解決。
回憶起程水南方才說過的話,無論是想要維持更久的人類的軀體,還是被人魚基因侵、犯的人類,都需要甜夢香,而制造甜夢香的致和生物公司已經不再對外出售。
僅剩下一瓶。
顯然不能夠他們使用。
那么程水南的意思是
張靜姝想都沒想“不可以。”
維持良好的面部表情在瞬間發生崩裂,程水南似乎沒有想到她會這樣回答,幾乎是立刻,他的眼底便涌出濃重的水霧,捏住她的手,強硬地擠、入她的指縫,跟她的手緊緊地扣在一起,才用努力克制顫抖的嗓音詢問“那你想要怎么做,告訴我張靜姝。”
在得知他的存在會讓她變成異類后,把他狠狠地拋棄是嗎或許這對于張靜姝才是最好的選擇,她本就是人類,怎么能夠容忍自己隨手救助的人魚,不僅藏著危險的基因,還會對她造成威脅。
程水南很想善解人意地告訴她,可以、沒問題,只要她想要做什么,他都可以的,哪怕把他拋棄都沒關系的。
如果是曾經的他,當然會這樣選擇。
可是現在,讓他在得到張靜姝后,殘忍地讓他放手,他怎么可能做得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