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是以后我可能就不需要了。”冬珠閉上眼,一行熱淚滑進枕著的棉襖里,她細著聲音說“我能陪你賣餅,我能賺錢買米買肉吃,我有姐姐關心,做錯事阿奶會訓我,你看,她不陪著我,我也會長大的。”
海珠沉默了,不住在一起肯定是比不上同住一個屋檐下的感情深厚,不說冬珠,就是風平,待他再大幾歲,可能半個月不見娘也不會專門跑一趟找過去。
“姐,你就不怪她嗎”冬珠執意要個答案,或者說是想拉個同盟。
海珠睜眼看著漆黑的屋頂,她不是原主,她嘗試著代入原主,如果那個姑娘還活著
“我長大了,能理解她。”她代入不了原主,多了份記憶她始終是局外人,她跟冬珠說“你如果因此對她有了隔閡,你可以在心里拉開距離,把娘看成近親相處,是個可親的姑姑,可敬的姨娘。不過你如果這么選擇了,也要承擔這個選擇帶來的后果,等你長大了能理解她了,再想親近可能就不如現在容易了,沒有人能一直巴巴地站在原地等你。”
冬珠閉著眼思索。
“但有一點,你不能恨她,這么點事不值得你恨她,她也沒那么大的罪惡讓兒女憎恨她。”海珠叮囑,“我不想有個偏執的妹妹,更不想照顧個沒良心的妹妹。”
這句話比任何話都管用,冬珠停止胡思亂想,腦子里幻想的要用決裂的方式讓她娘后悔的念頭煙消云散,她默默把伸出被子的腿收回來,她才不要凍生病,等天晴了她還要去擺攤賣餅掙錢呢。
海珠睡著了,冬珠在床上烙了一會兒餅,悄悄鉆進另一個被窩里,怕把人驚醒了要趕她走,她閉著眼不敢動,不知道什么時候也睡了過去。
陰雨不斷,出行不便,一家人窩在家里就是變著花樣做好吃的養膘長肉。
小年那天,海珠把鄭家四口人叫來一起熱鬧熱鬧,她把芋頭蒸熟揉面做餅,還煮了紅豆,紅豆煮了一天,一捻就碎,拌著方糖做餡正合適。
冬珠這幾天幾乎黏在海珠身上了,海珠煮飯做菜她都要幫忙,今天也是,擼高了袖子搓面團,一板一眼跟著學包餡。
“以后你們家可要出兩個大廚了,冬珠這么學下去沒兩年也能出師了,去食肆當廚娘一個月的工錢可不少。”魏金花羨慕極了,她拍拍肚皮,“我怎么就沒能生個姑娘”
冬珠抿唇笑,她得意地說“我才不去當什么廚娘,我學會做飯了,我姐出海回來就有飯吃。”
海珠聞言笑露了齒,感謝秦荊娘給她生了個貼心小棉襖。
“還是姑娘好啊。”魏金花越發羨慕了。
風平抿緊了嘴,他也不差,他燒火可厲害了,他二姐都比不上。
鍋里的水燒開了,海珠揭開鍋蓋把篦子上的芋頭豆沙餅放進去,朝灶下吩咐“燒大火。”
“哎”風平應得尤為響亮。
又搓了八個餅,海珠朝外喊“娘,你進來幫我把爐灶的火點著,我烙幾個餅試試。”
“不用,我能燒。”風平從大灶里掏兩根帶著火苗的木柴塞爐灶里,大包大攬道“我能燒,燒火我會,爐灶里要小火是不是”
海珠看出了他的心思,忍俊不禁地夸“哎呀,風平可太能干了,這么乖的小孩竟然是我弟弟。”
風平抿著嘴笑,樂滋滋的,燒火燒得更起勁了。
秦荊娘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又退回堂屋里,這個家不需要她了,她成了個點綴,只需要在兒女想起她的時候露個面。
她無聲地嘆口氣,她該高興的,心里卻忍不住失落。
芋頭豆沙餅做好了,趁著熱氣未散,海珠用油紙仔細包好,蒸的烙的各包十五個,小步快跑著送到沈家去。
她到的時候沈家喜氣盈盈的,還沒開口問,沈母先說“小六明天就回來了,我之前還擔心他過年回不來。”
“他跟韓霽可都還好沒受傷吧”海珠問。
“都好都好。”,,